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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柳碧色映白鹿 原下依舊是青山 ——一個讀者眼中的陳忠實( 閆荷)

文章來源:陜西作家網 發表時間:2016-04-30

  《白鹿原》是我最喜愛的一本書。從上大學起,很多次想要寫一寫我的感受。初讀《白鹿原》,被它的情節所吸引,讀完的評價只兩個字“好看”。二讀《白鹿原》,那時我已讀過一些進入文學史,成為經典的“世界名著”,學了一些文藝理論,在同學們討論此書是不是“太土”時,我不無驕傲甚至狂傲地說,《白》人物形象飽滿,情節引人入勝,邏輯清晰合理,內容飽滿厚重,文化氣息濃厚,在文學史上必有一席。三讀《白鹿原》,當時我已畢業,在化工廠工作一段時間,領略了些社會風氣,開始關注人物故事細節,不喜歡好人朱先生,覺得他太完美,真是書中敗筆。

  四讀《白鹿原》,最細致、最用心。這次閱讀,我著意關注了這個“白鹿原上最好的先生”,才發現他不是白鹿原上的說教者,也不完全是一個世外高人,他更像一個時代進程中的旁觀者,清醒者,評判者。朱先生的形象,他勸課農桑、卜卦助人的事跡或許源于現實,但他的歷史眼光、他的氣度則更大程度體現著作者的智慧和思索,使我們能真正走進作為一個文學家的忠實老師。

  朱先生觸動我的,不是禁煙、勸降、辦學堂這些大舉動,而是他對人性深刻獨到的理解,他的智慧豁達,他的洞見和坦然。所謂深刻獨到,在于他在人文教化中對人性的領悟和尊重,他寫《鄉約》,不說“不得營私”,而說“不得營私過甚”,人性中不可避免自私,但要和睦相鄰,就不能過于自私,他包容了人的私心,又設置了一個底線。所謂智慧豁達,在于他用豆腐燉肉喻事說理,讓子孫居守鄉里,沒有一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過好日子,成就斐然,但他看到了亂世,看到了兒子的資質,他選擇讓他們居于鄉村,恬淡度日,他和他們的相處方式也是恬淡的,少了些父權的影子,更像是老師、朋友。所謂洞見,在于他“公婆之爭”“待成功后”的論斷,我以為這是最能體現一個文學家的歷史眼光,一個學者的謹慎和良知的地方,也是最終改變我對朱先生這個角色認識的地方。他的坦然,在于他辭世前的真情流露,和他“自信平生無愧事,死后方敢對青天”的評判。這幅挽聯,或許也是作者的自證。

  丹心寫就《白鹿原》,它是古老的秦地文化的闊卷,是鄉村文名的秘史,是歷史的演進與對抗,是鄉村和變革中的眾生態,是一個被文學情懷、民族情懷浸潤了血脈的書寫人的精神?;厥装茁乖?,我突然想到“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這句話,陳忠實就是這樣一個殉道士,嘔心瀝血終其一生,為了一部對得起土地、對得起文學的墊棺之作。

  2014年,我到作協工作后,請陳老師為父親簽留一本《白鹿原》,后又幫助友人求字一幅,他都鄭重待之,認真題寫。因為對他的感激和尊敬,一直想把自己對書籍的感受以及通過文字所認識的陳老師告訴他本人。但因不是專業作家,怕自己見解幼稚,羞于示人,拖拖拉拉。最終沒能面陳。

  陳忠實老師4月29日去世,我著手撰寫他的訃告和喪儀方案,為他接收整理各界吊唁信函,此時,這是我唯一能為他盡心的方式。

  懷念陳老,悲而不傷,因他夙愿已達。